龐居士語錄與詩頌
重刻龐居士語錄緣起
宗門向上事。自達摩西來。不立文字。教外別傳。直指人心。見性成佛。但接最上根器。中下之流。固非所及。余讀龐居士語錄。其參石頭馬祖問答機緣。一言之下。便解作活。而能破家散宅。相與團圞。一門超出。心空及第。豈止棄世珍。沉襄水。而已哉。可謂同樹無別。同坑無異土。顧惟龐公乃補處應身大士。現居士身而為說法。故其日用施為。皆從偶諧三昧中流出。而作佛事。一柄破篱。左挈右提。戴箇烏紗巾。混俗和塵。向瞎驢邊生擒活捉。撞箇無面目漢。一推跌倒。幸賴靈照扶起。嚇得虛空汗流夾背。噫。殊不知大地人被老龐一口吸盡。漆桶不快。祗因慈悲之故。而有落草之談。是故發為偈頌詩句。諄諄開示。直指禪淨唯心之旨。無二無二分。無別無斷故。吳郡優婆塞錢安軒空相。朱寅堂定安。江星軒善護。深心念佛。以淨土為指歸。先是星軒居士。會余開講彌陀疏鈔。隨印雲樓方冊。散布在會道俗聽眾。相資教益。經中所謂如說修行而供養者也。錢公西逝。囑其子霽霞刊布此錄。用結文字般若之緣。又寅堂居士贊襄勸助。乃付剞劂。氏鋟梓流通。以廣厥傳。舊錄兩卷。無名子序。今增續從上古德尊宿拈提偈頌一卷。分為上中下。使彼見聞。知所先後。其有志於斯道者。願與同無上禪悅之法味焉。爰述其緣起如此。
大清咸豐元年歲次辛亥冬月 日
姑蘇虎邱普度寺海岸沙門乘戒定慧槃譚撰
龐居士語錄詩頌序
居士名蘊，字道玄，襄陽人也。父任衡陽太守。寓居城南，建菴修行於宅西，數年全家得道。今悟空菴是也。後捨菴下舊宅為寺。今能仁是也。唐貞元間，用船載家珍數萬縻於洞庭湘右，罄溺中流。自是生涯惟一葉耳。居士有妻及一男一女，市鬻竹器，以度朝晡。唐貞元中，禪律大行，祖教相盛，分輝引蔓，觸所皆入。居士乃先參石頭，頓融前境。後見馬祖，復印本心。舉事通玄，無非合道。有妙德之洪辯，合滿字之真詮。其後倫歷諸方，較量至理。元和初，方寓襄陽，棲止巖竇（今鹿門南二十里有居士）。時太守于公，擁旟廉問，采謠民間，得居士篇，尤加慕異。迺伺良便，躬就謁之。一面周旋，如宿善友。既深契於情分，亦無間於往來。居士將入滅，謂女靈照曰。幻化無實，隨汝所緣。可出視日早晚，及午以報。靈照出戶，遽報曰，日已中矣，而有蝕焉，可試暫觀。居士曰，有之乎。曰，有之。居士避席臨窗。靈照迺據榻趺坐，奄然而逝。居士回見，笑曰，吾女鋒捷矣。乃拾薪營後事。經七日，于公往問安。居士以手藉公之膝，流盼良久。曰，但願空諸所有。慎勿寔諸所無。好住。世間，皆如影響。言訖，異香滿室。端躬若思。公亟追呼，已長往矣。風狂大澤，靜移天籟之音。月過迷盧，不改金波之色。遺命焚棄江湖。迺備陳儀事，如法荼毗。旋遣使人報諸妻子。妻子聞之日，這癡愚女，與無知老漢，不報而去。是可忍也。因往告子，見畬。曰，龐公與靈照去也。子釋鋤應之曰，嗄。良久，亦立而亡去。母曰，愚子，癡一何甚也。亦以焚化。眾皆奇之。未幾，其妻乃詣鄉閭，告別歸隱。自後沉然，莫有知其所歸者。居士尋常曰，有男不婚。有女不嫁。大家團圞頭。共說無生話。其餘玄談道頌，流傳人間，頗多散軼。今姑以所聞成編，釐為二卷，永示將來，庶警後學。世謂居士即毘耶淨名，殆其然乎。無名子序。
龐居士語錄卷上
刺史于編
石頭和尚。居士初參。問師。不與萬法為侶者。是什麼人。石頭以手掩居士口。居士豁然大悟。石頭一日問居士云。子自見老僧已來。日用事作麼生。居士云。若問某甲日用事。直下無開口處。石頭云。知子恁麼。方始問子。居士遂呈頌。具陳日用事。有朱紫誰為號。青山絕點埃。及運水般柴之句。石頭然之。曰。子以緇耶。素耶。居士曰。願從所慕。遂不剃染。
馬祖大師。居士後之江南。參見馬祖。問。不與萬法為侶者。是什麼人。祖云。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。即向汝道。居士言下頓領玄要。乃以頌呈。有心空及第之句。自是諸方旲可禦矣。
居士一日問馬祖云。如水無筋骨。能勝萬斛舟。此理如何。祖云。遮裏無水亦無舟。說什麼筋骨。（續添語在傳燈錄）
藥山和尚。居士到藥山。山問云。一乘法中。還著得這箇事麼。居士云。祗今日求外合不知還著得這箇事麼。山云。居士還見石頭得麼。居士云。拈一放一。未是好手。山云。老僧住持事多。居士便珍重。山云。拈一放一是老僧。居士云。好箇一乘問宗。今日失也。山云是是。
高峰和尚。居士入院。峰云。箇俗人頻頻入院。討箇什麼。居士乃回顧兩邊云。誰什麼道。誰恁麼道。峰便喝。居士云。在這裡。峰云。莫是當陽道麼。居士云。背後底。峰回首云。看看。居士云。草賊大敗。峰無語。
一日高峰與居士並行。居士迺前行一步云。我強如師一步。峰云。無背向老翁要爭先在。居士云。苦中苦未是此一句。峰云。怕翁不甘。居士云。老翁若不堪。高峰堪作箇什麼。峰云若有棒在手。打不解倦。居士便行一摑云。不多好。峰始拈棒。被居士把住云。這賊今日一場敗闕。峰笑云。是我拙。是公巧。居士乃撫掌出云。平交。平交。
一日又問峰云。此去峰頂有幾里。峰云。是什麼處去來。居士云。可畏峻硬。不得問著。峰云。是多少。居士云。一二三。峰云。四五六。居士云。何不道七。峰云。纔道七。便有八。居士云。得也得也。峰云。一任添取。居士乃咄之而去。師隨後咄之。
居士云。不得堂堂道。峰云。還我恁麼時龐公主人翁來。居士云。少神作麼。峰云。好箇問訊。問不著人。居士云。好來好來。
丹霞和尚。一日來訪居士。纔到門首。見靈照攜一菜籃子。便問居士在否。靈照放下籃子。歛手而立。霞又問。居士在否。靈照攜籃子便行。歸舉似居士。居士云。赤土搽牛嬭。丹霞乃隨後入見居士。居士見來。不起亦不言。霞乃起拂子。居士起槌子。霞云。只恁麼。更別有。居士云。這回見師。不似於前。霞云。不妨減人聲價。居士云。比來折你一下。霞云。恁麼。則天然口也。居士云。你由本分。累我亦。霞便擲下拂子而去。居士召云。然闍梨。然闍梨。霞不顧。居士云。不惟患。更兼患聾。
丹霞一日訪居士云。昨日相見。何似今日。居士云。如法舉昨日事。與汝著箇宗眼。霞云。只如宗眼還著得龐翁麼。居士云。我在汝眼裏。霞云。某甲眼窄。向何處著翁。居士云。是眼何窄。是身何安。霞不顧。居士云。更道一轉便得此語全。霞亦不對。居士云。就中這一句。無人道得。一日居士向丹霞前叉手立少時。出去。霞不顧。居士來坐。霞向居士前叉手立少時。便入方丈。居士云。汝入我出。未有事在。霞云。這老翁出出入入。有甚了期。居士云。無些子慈悲心。霞云。引得這漢到這田地。居士云。把什麼引。霞乃拈起居士頭云。似一箇老師僧。居士將頭安霞頭上云。一似箇少年俗人。霞應喏三聲。居士云。猶有昔時氣息在。霞迺拋下頭云。大似一箇烏紗巾。居士迺應喏三聲。霞云。昔時氣息爭忘得。居士彈指三下云。動天動地。
一日丹霞見居士來。便作走勢。居士云。猶是拋身勢。怎生是嚬呻勢。霞便坐。居士乃向前以柱杖劃地作七字。霞於下面書箇一字。居士云。因七見一。見一忘七。霞云。這裏著語。居士乃哭三聲而去。
一日居士與丹霞出行。見江水澄碧。居士指水云。得恁麼也還辨不出。霞云。的箇辨不出。居士以手斛水潑霞三。霞云。莫恁麼。莫恁麼。以水潑居士。居士云。當恁麼時。堪作箇什麼。霞云。無物外。居士云。得便宜人少。得便宜人少。霞無對。居士云。誰不落便宜。
百靈和尚。居士一日路上相逢。靈問云。昔日居士南嶽得力句。還曾舉向人來未。居士云。曾舉來。靈云。舉向什麼人。居士指胸云。龐翁。靈云。直是妙德空生。也歎居士不及。居士問。阿師得力句有誰知。靈戴笠子便行。居士云。善為道路。靈不顧。
一日百靈問云。道得道不得俱未免。汝且道未免箇什麼。居士以目瞬之。靈云。奇特更無此也。居士云。師錯許人。靈云。誰不恁麼。誰不恁麼。居士珍重而去。
一日百靈在方丈內坐。居士入來。靈把住云。今人道。古人道。居士作麼生道。居士打靈一摑。靈云。不得不道。居士云。道即有過。靈云。還我一摑來。居士近前云。試下手看。靈便珍重。一日居士問百靈云。是這箇眼目。免得人口麼。靈云。作麼免得。居士云。情知情知。靈云。棒不打無事人。居士轉身云。打打。靈方拈棒起。被居士把住云。與我免看。靈無語。
普濟和尚。一日問居士云。是箇言語。今古少人避得唇舌。只如翁避得麼。居士應諾。濟再舉前話。居士云。什麼處去來。濟又舉前話。居士云。什麼處去來。濟云非但如今。古人亦有此語句。居士作舞而去。濟云。這風顛漢自過。教誰點檢。
居士見大同普濟禪師。居士拈起手中篱。云。大同師。大同師。濟不應。居士云。石頭一宗。到師處冰消瓦解。濟云。不得龐翁舉。灼然如此。居士拋下篱。云。寧知不值一文錢。濟云。不值一文錢。欠他又爭得。居士作舞而去。濟提起篱云。居士。居士回首。濟作舞而去。居士撫掌云。歸去來。歸去來。
一日普濟去看居士。居士云。憶得在母胎時有一則語。舉向阿師。不得作道理主持。濟云。猶是隔生也。居士云。向師道不得怕。濟云。驚人之句。爭得不怕。居士云。如師見解。可謂驚人。濟云。不作道理。成道理。居士云。不但隔一生兩生。濟云。齋粥底僧。一任點檢。居士彈指三下。一日居士去看普濟。普濟見來。便掩門云。多知老翁。莫與相見。居士云。獨坐獨樂。過在阿誰。濟乃開門。居士把住云。是師多知。是我多知。濟云。多知且置。閉門與開門。卷舒爭幾許。居士云。此問氣急殺人。濟不對。居士云。弄巧成拙。
長髭和尚。居士一日到長髭。師上堂。大眾集定。居士便出來云。各請自檢好。師便說。居士於禪右立。有僧問。不觸主人翁。請師答話。髭云。識龐翁麼。僧云。不識。居士便搊住其僧云。苦哉苦哉。僧無對。居士開托。髭少間云。適來這僧還喫拄杖否。居士云。待伊甘始得。髭云。居士只見錐頭利。不見鑿頭方。居士云。恁麼說話。某甲即得。外人聞之。要且不好。髭云。不好箇什麼。居士云。阿師只見錐頭尖。不見鑿頭利。
松山和尚。居士一日到松山。師命居士喫茶次。居士拈起托子云。人人有分。因甚麼道不得。山云。只為人人盡有。所以道不得。居士云。阿兄為什麼道得。山云。不可盡無言去也。居士云。灼然灼然。山便吃荼。居士云。阿兄喫荼。何不揖客。山云誰。居士云龐翁。山云。何須更揖。丹霞聞舉云。若非松山眼。被老漢作亂一場。居士聞。令人傳語丹霞。何不會取未拈托子前事。
一日松山與居士看耕牛。居士指牛云。是伊時中更安樂。只是未知有。山云。若非龐公。又爭識伊。居士云。阿師道渠未知有箇什麼。山云。未見石頭。不妨道不得。居士云。見後作麼生。山撫掌三下。
一日居士訪松山。見山攜箇杖子。便云。手中是箇什麼。山云。老僧年邁。闕伊一步不得。居士云。雖然如是。壯力猶存。山便打。居士云。放手中杖子。致將一問來。山拋下杖子。居士云。這老漢前言不付後語。山便喝。居士云。蒼天中更有怨苦。
一日松山與居士行次。見僧擇菜。山云。黃葉即去。青葉即留。居士云。不落黃葉。又怎生。山云。道取。居士云。不為賓主。大難。山云。只為強作主宰。居士云。誰不恁麼。山云。不是不是。居士云。青黃不留處。就中難道。山云。也解恁麼去。居士珍重大眾。山云。大眾放你落機處。居士便行。一日松山與居士話次。拈起案上尺子云。還見這箇麼。居士云見。山云見箇什麼。居士云。松山松山。山云。不得不道。居士云。爭得。山乃拋下尺子。居士云。有頭無尾得人憎。山云。不是公。今日還道不及。居士云。不及箇什麼。山云。有頭無尾。居士云。強中得弱即有。弱中得強即無。山抱住居士云。這箇老子。就中無話處。
本谿和尚。居士問云。丹霞打侍者。意在何所。谿云。這老子見人長短在。居士云。為我與師同參了。方敢借問。谿云。恁麼。即從舉來。與汝商量。居士云。老老大大。不可說人是非。谿云。念公年老。居士云。罪過罪過。
一日本谿見居士來。迺目示多時。居士迺將杖子劃一圓相。谿便近前。以踏。居士云。是什麼。是什麼。於居士前劃一圓相。居士以踏。谿云。來時有。去時無。居士抱杖子而立。谿云。來時有。去時無。居士云。幸自圓成。徒勞目視。谿拍手云。奇特一無所得。居士拈杖子點點而去。谿云。看路。居士云。是什麼。是什麼。
大梅和尚。居士云。久聞大梅。梅子熟也未。梅云。向什麼處下口。居士云。百雜碎。梅云。還我核子來。居士便去。
芙蕖和尚。居士到彼。一日齋次。蕖自行食。居士方接。縮手云。心生受施。淨名蚤訶。去此一機。居士還甘否。居士云。當時善現豈不作家。蕖云。非干他事。居士云。食到口邊。被他奪。蕖迺下食。居士云。不消一句子。居士問蕖云。馬大師著實為人處。還曾分付師麼。蕖云。某甲尚未見他。作麼知他著實處。居士云。只此見知。也無討處。蕖云。居士也不得一句言訖。居士云。一句言訖。師又失宗。若作兩仞三句。師還開得口否。蕖云。直侶開口不得。可謂實也。居士撫掌而出。（傳燈錄云 芙蕖山大統禪師）
則川和尚。居士一日見則川。川問居士。還記得初見石頭時道理麼。居士云。猶得阿師重舉。川云。情知久參事慢。居士云。則川老耄不啻龐翁。川云。二彼同時。又爭幾許。居士云。龐翁鮮健。且勝阿師。川云。不得勝我。只欠你一箇頭。居下拈下頭云。與阿師相侶。則川大笑。則川與居士摘茶次。居士問云。法界不容身。身還見我麼。川云。不是老僧。洎合答詁。居士云有問有答。蓋是尋常。川不管。居士云。莫怪適來容易借問。川亦不管。居士云。這無禮義漢。待我一一舉侶明眼人去在。川拋下籃子。便入方丈。
一日川在方丈內坐。居士見云。只知端坐方丈。不覺僧到參時。川垂下一足。居士便出。三兩步回。川收足。居士云。可謂自由自在。川云。爭奈主人何。居士云。阿師只知有主。不知有客。川喚侍者點茶。居士乃作舞而出。洛浦和尚。居士拜起云。仲夏毒熱。孟冬薄寒。浦云。莫錯。居士云。龐翁年老。浦云。何不寒時道寒。熱時道熱。居士云。患聾作麼。浦云。放你二十棒。居士云。我口。塞你眼。（傳燈錄云灃州樂普山元安禪師）
石林和尚。見居士來。起拂子云。不落丹霞機。請道一句。居士奪拂子。自起拳頭。林云。正是丹霞機。居士云。汝與我道不落底看。林云。丹霞患。龐翁患聾。居士云。恰是恰是。林無語。居士云。與你道偶爾恁麼。林亦無語。
一日石林云。某甲有箇借問。居士莫惜言句。居士云。便請舉來。林云。元來惜言句。居士云。這個問訊。不覺落他便宜。林掩耳而出。居士云。作家作家。
一日林自下茶與居士。居士纔接茶。林乃抽身退後。云。何侶生。居士云。有口道不得。林云。須是恁麼始得。居士拂袖而去。云也大無端。林云。識得龐翁也。居士回。林云。也大無端。居士無語。林云。也解無語去。
仰山禪師。居士到。問云。久嚮仰山。到來為甚覆。仰山起拂子。居士打柱。云。雖然無人。也要露柱證明。仰擲下拂子。云。若到諸方。一任舉侶。
居士見藥山。而與全禪客。乃指空中雪云。片片不落別處。全云。不落別處。落在那裏。居士迺摑一摑。全云。也不得草草。居士云。看你恁麼稱禪客。閻老也未放你在。全云。居士又作麼生。居士又打一摑。全無語。居士云。眼見如盲。口說如。
居士一日訪谷隱道者。道者問云。誰。居士起杖子。隱云。莫是上上機麼。居士拋下杖子。隱無語。居士云。只知上上機。不覺上上事。隱云作麼生是上上事。居士拈起杖子。隱云。不得草草。居士云。可憐強作主宰。隱云。有一機人。不要拈槌拂。亦不用對答言詞。居士若逢。如何則是。居士云。何處逢。隱把住居士。乃云。莫這便是否。居士驀面便唾。隱無語。居士與一頌曰。水無魚下底。覓無魚無處笑君愁。可憐谷隱孜禪伯。被唾如今見亦羞。居士因在上臥看經。有僧見云。居士看經。須具威儀。居士翹起一足。僧無語。
居士一日在洪州市內賣篱。見一僧緣化。乃將一文錢問云。不辜負信。施道理。還道得麼。若道即捨。僧無語。居士云。你問我。與你道。便問。不辜負信。施道理作麼生。居士云。少人聽。又云。會麼。僧云。不會。居士云。是誰不會。居士一日賣篱。撲到地。靈照便去身邊臥。居士云。作麼。靈照云。見爹倒地。特地來扶起。居士坐次。問靈照云。古人道。明明百草頭。明明祖師意。你作麼生。照云。老老大大。作箇語話。居士云。你作麼生。照云。明明百草頭。明明祖師意。居士乃笑。
居士一日見牧童。迺問。路從什麼處去。童云。路也不識。居士云。這看牛兒。童云。這畜生。居士云。今日什麼時也。童云。插田時也。居士大笑。
龐居士問馬祖曰。不取本來人。請師高眼。祖直下。士曰。一種沒絃琴。唯師彈得妙。祖直下。士迺作禮。馬祖歸方丈。士隨後入曰。弄巧成拙。
妙喜曰。馬師上下即不無。爭奈昧本來人。居士雖然禮拜。渾崙吞箇棗。馬祖歸方丈。士隨後入云。弄巧成拙。救得一半。（徑山大慧禪師正法眼藏）
龐居士語錄卷上終
龐居士詩頌卷中
楞伽寶山高。四面無行路。惟有達道人。乘空到彼處。羅漢若悟空。擲錫騰空去。緣覺若悟空。醒見三生事。菩薩若悟空。十方同一處。諸佛若悟空。妙理空中住。空理真法身。法身即常住。佛身祗這是。迷人自不悟。一切若不空。苦厄從何度。
大海三千。巨深五六萬。余特七尺軀。入裏飲一頓。當時枯竭盡。龍王自出現。大閱經藏門。請為說一。依如說無法。龍王悟知見。賣君髻中珠。隱在如來殿。戴將軍陣頭。賊降不敢戰。世上有仁人。得永離貧賤。不貪有為身。當見如來面。
日輪漸漸短。光陰一何促。身如水上沬。命似當風燭。常須傎四。持心捨三毒。相見論脩道。更莫著婬慾。婬慾暫時情。長劫入地獄。縱令得出來。異形人不識。或時成四足。或是總無足。可惜好人身。變作醜頭畜。今日預報知。行行須努力。
余家久住山。早已離城市。草屋有三間。一間長丈二。一間安葛五。一間塵六四。余家自內房。終日閒無事。昨因黑月二十五。初夜飲酒醉。兩人相渾雜。種種調言氣。余家不奈煩。放火燒屋。葛五成灰燼。塵六無一二。有物蕩淨盡。惟餘空閑地。自身赤裸裸。體上無衣被。更莫憂盜賊。逍遙安樂睡。一等被火燒。同行不同利。
出家捨煩惱。煩惱還同住。癡心覓福田。騃意承救度。十二因緣管。無由免來去。依智不依識。依義不依語。佛心一子地。蠢動皆男女。平等如虛空。善惡俱無取。既不造天堂。誰受三塗苦。有無盡無餘。乘空能自度。神作如來身。智作如來庫。涌出波羅蜜。流通正道路。渾身總是佛。迷人自不悟。
八十隨形好。相有三十二。四諦及三乘。同一無生智。名為一合相。非是人同類。凡夫共佛同。一體無有異。若論心與境。懸隔不相似。凡夫惟妄想。攀緣天地。常懷三毒心。損他將自利。佛心常慈悲。善惡無有二。蠢動諸眾生。心同一子地。六識空無生。六塵將布施。意根成妙覺。七識平等智。
富兒空手行。貧兒把他物。被物牽入廛。買賣不得出。覺暮便歸舍。黃昏黑漆漆。所求不稱意。合家總啾唧。自無般若性。乏欠波羅密。把繩入草裏。自繫百年畢。實是可憐許。冥冥不見日。富兒雖空手。家中甚富溢。自有無盡藏。不假外緣物。周流用不窮。要者從理出。
古時不異今。今時不異古。生事日日滅。有所不能作。世上乏錢財。守空無貨路。理詩日日新。朽宅時時故。聞船未破漏。愛河須早渡。出過三江口。逍遙神自悟。損之又損之。俄成貝多樹。臨行途路難。無船可相渡。業老見閻公。沒你分處。若見優曇花。處處無疑慮。
世上蠢蠢者。相見只論錢。張三五百貫。李四有幾千。趙大折本。王六太迍邅。口常談三業。心中欲火然。癡狼咬肚熱。貪鬼撮頭牽。有復有足。開眼常睡眠。羅剎同心腹。何日見青天。青天不可見。地獄結因緣。故宅守真妻。不好求外色。真妻生男女。長大同榮辱。外色有男女。長成愛作賊。有妻累我來。牽我入牢獄。我亦早識渠。誘引入吾室。內外總團圓。同餐一食。食飽斷虛妄。無相即無福。若論真寂理。同歸無所得。昔日在有時。常被有人欺。一相生分別。見聞多是非。已後入無時。又被無人欺。一向看心坐。冥冥無所知。有無俱是執。何處是無為。有無同一體。諸相盡皆離。心同虛空故。虛空是我師。若論無相理。惟我父王知。老來無氣力。房舍不能修。基頹柱根朽。椽梠脫差抽。泥塗零落盡。四壁空颼颼。舉頭看梁柱。星星見白頭。慧雲降法雨。智水沃心流。家中空豁豁。屋倒亦何憂。山莊草菴破。余歸大宅游。生生不揀處。隨類說無求。人有五般花。花蘭（一本云花爛）變成香。氤氳滿故宅。供養本爺娘。有人見不識。報道十月桑。外塵一念愛。合成五色囊。囊中起三柱。柱上有千梁。梁變成地獄。地獄作天堂。緣箇一賊。自作自消亡。縱令存草命。何時還故鄉。文字說定慧。定慧是爺娘。何不依理智。逐色在他鄉。早須歸大宅。孝順見爺娘。爺娘聞子來。端坐見咍咍。我所有寶藏。分付鑰匙開。非論窮子富。舉國免三災。如意用無盡。更不受胞胎。逍遙無障礙。終日見如來。如來愍諸子。平等無高下。諸子自愚癡。所以難教化。直心是道場。子心轉姦詐。遣子淨三業。轉愛論俗話。遣子內脩真。向外轉尋假。遣子學無相。捻他有相把。無諍最第一。論義成相罵。
無貪勝佈施。無癡勝坐禪。無瞋勝持戒。無念勝求緣。盡見凡夫事。夜來安樂眠。寒時向火坐。火本實無。不忌黑闇女。不求功德天。任運生方便。皆同般若船。若能如是學。功德實無邊。
十方同一等。此是真如寺。裏有無量壽。本來無名字。凡夫不入理。心緣世上事。乞錢買瓦木。蓋他虛空地。被六賊驅。背真如智。終日受艱辛。妄想圖名利。如此學道人。累劫終不至。
無有報龐大。空空無處坐。家內空空空。空空無有貨。日在空裏行。日沒空裏臥。空坐空吟詩。詩空空相和。莫怪純用空。空是諸佛座。世人不別寶。空即是實貨。若嫌無有空。自是諸佛過。
有人有所知。有事有是非。聞道無相理。心執不生疑。五歲更不長。祗作阿孩兒。將拳口裏咬。百年不肯離。假花雖端正。究竟不充飢。都緣癡孩子。不識是權宜。如來無相理。有作盡皆非。
合瞋不須瞋。合喜不須喜。喜即婬慾生。瞋即毒蛇起。毒蛇起猛火。婬慾成貪鬼。猛火和貪鬼。癡狼咬心底。妄想如恒沙。煩惱無遮止。無明黑漆漆。渴來飲鹹水。終日緣事走。不肯入空理。
我見好畜生。知是嘍羅漢。誑法取人錢。誇道能計算。得即渾家用。受苦沒人伴。有力任他騎。棒鞭脊上楦。觜上著頭。口中銜鐵片。項領被磨穿。鼻孔芒繩絆。自種還自收。佛也不能斷。
癡兒無智慧。自嫌阿爺醜。阿娘生得身。嫌孃無面首。拋親爺孃。外邊逐色走。六親相將作。尋常不開口。恒遊十二月。月月飲欲酒。夜夜不曾醒。醉吐飼豬狗。如此惡男子。緣事不了手。
余有一寶劍。非是世間鐵。成來更不磨。晶晶白如雪。氣衝浮雲散。光照三千徹。吼作獅子聲。百獸皆腦裂。外國盡歸降。眾生悉磨滅。滅已復還生。還生作金鐍。帶將處處行。樂者即為說。
知余轉般若。見余轉金剛。合掌恭敬了。不動見空王。亦勝身命施。亦勝坐天堂。亦勝五臺供。亦勝求西方。於住而無住。其福不可量。有為如夢幻。無相契真常。
如來大慈悲。廣演波羅蜜。了知三界苦。殷勤勸君出。得之不肯修。寔是頑皮物。他是已成佛。汝是當成佛。當成自不成。是誰之過失。已後累劫苦。莫尤過去佛。
誰家郎君子。開眼造地獄。枉法取人錢。養那一賊。饒伊家戶大。業成出不得。除非輪迴滿。換形償他力。看君騎底驢。總是如此色。無事被鞭杖。有理說不得。
愚人打破。求人望錮護。惡法得錢財。布施擬補處。物色不相當。此事無煩做。縱然有少福。那得地獄去。罪福當頭行。何時相值遇。自本猶折。安得有利路。
先須持五戒。方始得人身。有財將布施。身即不窮貧。若行十善業。聞道得天人。天人生滅福。來去如車輪。有為接梵世。不及一毫真。更欲談玄妙。慮恐法王瞋。
一皮較一皮。孫子不如兒。坐禪勝讀經。讀經勝有為。尋文不識理。棄母養阿姨。阿姨是色身。阿孃是法體。色身是文字。法入無為理。文字有生滅。無相宛然爾。
佛教本無妄。句句須論實。己饒益他。俗所謂陰騭。遮莫是天王。饒君宰相侄。世間有貴賤。業力還同一。語汝富貴人。貧兒莫欺屈。習重業力成。翻覆難得出。
自恨己身癡。有事無人知。橫展兩睡。至曉不尋思。諸佛為我爺。我是世尊兒。兒今已長大。替父為導師。父子同宅住。寸步不相離。法身無相貌。世人那得知。
此箇一賊。生生欺主人。即今識汝也。不共汝相親。你若不伏我。我則處處說。教人總識汝。遣汝行路絕。你若能伏我。我亦不分別。共汝同一身。永離於生滅。
世人重珍寶。我則不如然。名聞即知足。富貴心不緣。唯樂簞瓢飲。無求澡鏡銓。飢食西山稻。渴飲本源泉。寒披無相服。熱來松下眠。知身無究竟。任運了殘年。
霧重日難出。雲厚月朦朧。有心求覓物。晝夜用心功。見夢言將實。聞真耳聾。賊當路坐。道理若為通。見性若玲瓏。多求說處通。取他凡聖語。到頭渾是空。
云何為人演。離相說如如。心鏡俱空靜。無實亦無虛。心通常嘿用。出世入無餘。梵釋咸恭敬。菩薩亦同居。語是凡夫語。理合釋迦書。若能如是學。不枉用工夫。
寅朝飲稀粥。飯後兩束薪。貨得二升米。支我有餘身。身無飢火逼。安余無相神。神安佛土淨。內外絕埃塵。無間說般若。豁達啟關津。火燒家計盡。全成無事人。
圓鏡朗如日。湧出無礙智。梵語波羅蜜。唐言無量義。說者說無相。離者離文字。但說無上道。利他還自利。若能入理行。不動到如地。緣事常區區。不如展睡。
我觀三界有。有人披草舍。鼠同穴住。白日恒如夜。鳩鴿為親情。羅剎同心話。五狗常嗥吠。思之令人怕。我觀總是幻。虛空名亦假。放牛喫莫菴。三生同一化。
如來一真智。滿婆娑界。殷勤說方便。有人自不解。無處不生心。有處多貪愛。心王作黑業。教他口懺悔。口懺心不改。心口相違背。不服無心藥。病根總不差。著相求菩提。不免還他債。
香山有栴檀。實山無伊蘭。金山照毛頭。毛頭百億寬。淨心空室坐。妙德四方安。空生知內外。相事付阿難。如能達此理。無處即泥洹。
若能相用語。教君一箇訣。捻取三毒箭。一時總拗折。田地成四空。五狗牙總缺。色蘊自消亡。六賊俱磨滅。閻羅成法王。羅剎成菩薩。勿論己一身。舉國一時悅。
達人知是幻。縱損心亦如。諸天不免難。復此閻浮。須尋無上理。莫更苦踟躕。衣食纔方足。不用積盈餘。少欲有涅槃。知足非凡夫。當來無地獄。現在出三塗。
外若絕攀緣。歡喜常現前。本來何所得。吉祥自現形。空生成長老。燃燈常照明。彌勒是同學。釋迦是長兄。神通次第坐。無勞問姓名。名相有差別。法身同一形。
大乘一等義。本自無遮閉。凡夫著相求。心生有執滯。無心為真宗。空寂為本體。無問亦無說。常照勿使廢。佛子行道已。更莫愁來去。
無念清涼寺。蘊空真五臺。對鏡心無垢。當情心死灰。妙理於中現。優曇空裏開。無求真法眼。離相見如來。若能如是學。不動出三災。
常聞阿佛。擬向東方討。今日審思維。不動自然到。語汝守門奴。何須苦煩燥。我奏父王知。與汝改名號。破有為功。顯示無為道。
識樂眾生樂。緣繩妄走作。智樂菩薩樂。無繩亦無縛。若有發心者。直須學無作。莫道怕落空。得空亦不惡。見不別金。入方知錯。（入之燈錄作鑪）
苦痛役身心。勞神覓官職。暫得色毛披。拍按作瞋色。口口打奴兵。聲聲遣拔肋。聞道送王老。曲亦變成直。縱令有理道。分亦不得。
家長自飲酒。舉家一時醉。失火燒故宅。運水沃空地。水火當頭發。三災一時起。空中鳩鴿舞。騾來助放屁。因中無好花。結果亦天理。
學道迷路人。實是可憐許。被賊妄牽纏。惡緣取次與。有法娑婆。開眼看佛語。洗舌讀經典。和經弄蛇鼠。動念三界成。迷失當時路。
身現凡夫事。內照自分明。三千大千界。滿中諸眾生。剎那造有業。了了總知情。納安芥子裏。稱為無相經。常持人不識。念時無色聲。
學佛作夢事。不須論地獄。天堂總越。六識為僮僕。心心無所住。處處塵不著。五道絕人行。無心是極樂。空裏見優曇。眾生作橋彴。
欲得速成佛。祗學無生忍。非常省心力。當時煩惱盡。七寶藏門開。智慧無窮盡。廣演波羅密。無心可鄙吝。祗恐有人。愚癡自不信。
世人皮上黠。心裏沒頭癡。他貪目前利。焉知已後非。謾胡欺得漢。誇道手遲。走向見閻老。倒拖研米槌。恐君不覺悟。今日報君知。
中人樂寂靜。下士好威儀。菩薩心無礙。同凡凡不知。佛是無相體。何須有相持。但令心了事。遮莫外人疑。如人渴飲水。冷煖心自知。
識若不受塵。心亦不顛狂。妙智作心師。名為破有王。須臾證六度。動用五種香。此即真極樂。亦是真西方。釋迦無量壽。同居此道場。
俗務不廢作。內秘貪心學。世上假名聞。超然總莫。息念三界空。無求出五濁。法報皆圓滿。意根成正覺。若能如此修。輪王亦不博。
五蘊若實有。則合有色形。五蘊若實無。則合無形聲。祗為假名字。所以妄來停。若了名相空。事盡總惺惺。心王無障礙。擺撥三界行。
我是凡夫身。樂說真如理。為性不慳貪。常行平等施。凡夫事有為。佛智超生死。作佛作凡夫。一切自由你。
耳聞無相理。眼空不受色。鼻嗅無相香。舌嘗無相食。身無相衣。意隨無相得。心靜越諸天。神清見彌勒。十方同一乘。無心記南北。
慈悲說斯法。現疾為眾生。純陀獻後供。妙德亦同行。名相有差別。法身同一形。化身千萬億。方便立空名。不須執有法。圓通最大精。
欲得真成佛。無心於萬物。心如鏡亦如。真智從如出。定慧等莊嚴。廣演波羅密。流通十方界。諸有不能疾。報汝學道人。祗麼便成佛。
讀經須解義。解義始修行。若能依義學。即入涅槃城。讀經不解義。多見不如盲。緣文廣占地。心中不肯耕。田田總是草。稻從何處生。
有人道不得。是伊心王黑。不能自了事。埋藏一賊。賊多貪癡。緣事說是非。心王被賊使。劫劫無出期。見花不識樹。果熟始應知。
君家住聚落。余自居山谷。山空無有物。聚落百種有。有者喫飯食。無者空張口。口空肚亦空。還將空喫有。有盡物歸空。同體無前後。
諸佛與眾生。元來同一家。不識親尊長。外面認假爺。優曇不肯摘。專採葫蘆花。葫蘆花未落。常被三五。如斯之等類。輪轉劫恒沙。
余為田舍翁。世上最貧窮。家中無一物。啟口說空空。舊時惡知識。總度作師僧。和合一處坐。常教聽大乘。食時與持。惟我一人供。
平等無有二。終日同宅住。世人不了妄。心生外緣取。居得外相佛。樂變成苦。苦即諸法生。大海從何渡。為報知音者。好好看道路。
故宅有寶珠。向田野求。這箇一賊。賺你徒悠悠。泥上搽粧粉。壁上塗渾油。愚人見夢事。讚歎道能修。臘月三十日。元無一物收。
山中失心。任運騰騰語。語即說空空。空中無鼠。有心波浪起。無心是淨土。淨土生真佛。佛還傳佛語。佛能度眾生。眾生是佛母。
心王不能了。何不依真智。一吼百獸伏。盡見無生理。無生理甚寬。無心無可看。非內外中間。非生死涅槃。諸法無住處。邀遊神自安。
外求非是寶。無念自家珍。心外求佛法。總是倒行人。般若名尚假。豈可更依文。有相皆虛妄。無形實是真。
日用事無別。唯吾自偶諧。頭頭非取捨。處處勿張乖。朱紫誰為號。青山絕塵埃。神通并妙用。運水及般柴。
意根無自性。萬法本來虛。外塵都不有。三界自然無。五蘊今何在。盡總入無餘。河沙過去佛。並在一毛如。
名相本來無。迷人意欲須。須時權為說。迷過患須除。般若無是非。無實亦無虛。八萬四千卷。總歸同一如。
人有一卷經。無相亦無名。無人能轉讀。有我不能聽。如能轉讀得。入理契無生。非論菩薩道。佛亦不勞成。
阿爺當殿坐。子向前頭立。父子同宅住。小魔不敢入。時開無盡藏。貧者相供給。得之永不窮。免得生憂悒。
欲得真醍醐。三毒須去除。嗅無酥酪氣。自見如意珠。劫火燒不然。泛海浪中浮。昔日強索者。今日作他奴。
報汝尋真理。偷生佯不聞。及其身命卒。心口便紛紜。我命不能與。將錢別僱人。為讀如來教。救護我精神。
城內數萬戶。不奈我恒一。時時師子吼。禽獸俱皆卒。教作羅羅。無蹤持戒律。但知入理坐。日頭骨咄出。
眾生多品類。諸佛祗一般。庶人見天子。知隔幾重關。若有過人策。欲見亦不難。策中契聖理。坐取國家官。
智度本來如。眾生病盡除。又度作護法。一切入無餘。過去恒沙佛。皆同此一途。如能達此理。凡夫非凡夫。
四大本無情。清虛無色聲。達人悟空理。如法本無生。諸佛常現前。妙德亦同行。無無無障礙。心牛不肯耕。
塵六門前喚。無情呼不入。二彼總空空。自然唇不濕。從此絕因緣。葛五隨緣出。惟有空寂舍。圓八同金七。
入理如箭射。尋文轉相背。直道不肯行。識路成迷退。心王不了事。公臣生執礙。為此一賊。生死如踏碓。
覺他欲打你。即須抽。已後再相見。他羞我不羞。忍辱第一道。歷劫無冤讎。此是無生縣。不屬涅槃洲。
罵他無便宜。不應卻得穩。無瞋神自安。罵他還自損。忍得有法利。罵他還折本。瞋喜同一如。遁世不悶悶。
識業人稀少。述途者眾多。若中生樂想。無喜強絃歌。不飲尋常醉。昏昏溺愛河。含笑造殃咎。後苦莫由他。
耳聞他罵詈。心知口莫對。惡亦不須嫌。好亦不須愛。豁達無關津。虛空無罣礙。此真不動物。亦名觀自在。
仰手是天堂。覆手是地獄。地獄與天堂。我心都不屬。化城猶不止。豈諸天福。一切都不求。曠然無所得。
佛有一等慈。有人心不知。一切皆平等。貧富總憐伊。富者你莫貪。貧者你莫癡。無貪心自靜。無癡意莫思。
白衣不執相。真理從空生。祗為心無礙。智慧出縱橫。唯論師子吼。不許野干鳴。菩提稱最妙。猶呵是假名。
從根誅則絕。從根修則滅。若能雙株斷。三乘盡超越。此非凡夫言。妙吉分明說。如來所療治。一差不復發。
久種善根深。同塵塵不侵。非關塵不染。自是我無心。無心心不起。超三越十地。究竟真如果。到頭祗箇是。
凡夫智量狹。妄說有難易。離相如虛空。盡契諸佛智。戒相如虛空。迷人自作持。病根不肯拔。執是弄花枝。
牽牛駕空車。共入無為宅。無為宅甚寬。眾生嫌窄。十方同一室。何曾有間隔。有法入不得。無心是度厄。
世間最上事。唯有修道強。若悟無生理。三界自消亡。蘊空妙德現。無念是清涼。此即彌陀土。何處覓西方。
寶珠內衣裏。繫來無量時。遇六惡知識。又常假慈悲。牽我飲欲酒。醉臥都不知。情盡酒復醒。自見本道師。
世人重珍寶。我貴剎那靜。金多亂人心。靜見真如性。性空法亦空。十八絕行蹤。但自心無礙。何愁神不通。
端坐求如法。如法轉相違。拋法無心取。始自來歸。無求出三界。有念則成癡。求佛覓解脫。不是丈夫兒。
惡心滿三界。口即念彌陀。心口相違背。賊轉轉多。一塵起萬境。忽婆娑。色聲求佛道。結果盡成魔。
萬法從心起。心生萬法生。生生何日了。來去枉虛行。寄語修道人。空生有莫生。如能達此理。不動出深坑。
佛亦不離心。心亦不離佛。心寂即菩提。心然即有物。物即變成魔。無即無諸佛。若能如是用。十八從何出。
羊車誘下愚。鹿車載中夫。大乘為上士。鵬巢鶴不居。鷦鷯住蚊睫。居士咄盲驢。若論質利帝。畢竟一乘無。
有人嫌龐老。龐老不嫌他。開門待知識。知識不來過。心如具三學。塵識不相和。一丸療萬病。不假藥方多。
淼淼長江水。周而還復始。昏昏三界人。輪迴亦如此。輪迴改形貌。長江色不異。改貌勞神識。終須到佛地。
睡來展睡。悟理起題詩。詩中無別意。唯勸破貪癡。貪瞋癡若盡。便是世尊兒。無煩問師匠。心王應自知。
世人重名利。余心總不然。束薪貨升米。清水鐵鐺煎。覺熟捻鐺下。將身近畔邊。時時拋入口。腹飽肚無言。
行學非真道。徒勞神與軀。千里尋月影。終是枉工夫。不悟緣聲色。當今學者。但看起滅處。此箇是真如。
教君殺賊法。不用苦多方。慧劍當心刺。心亡法亦亡。心亡極樂國。法亡即西方。賊為象馬用。神自作空王。
不用苦多聞。看他彼上人。百憶及日月。元在一毛塵。心但寂無相。即出無明津。若能如是學。幾許省精神。
慚愧好心王。生在蓮華堂。恒持般若劍。終日帶浮囊。常懷第一義。外國賴恩光。五百長者子。相隨歸故鄉。
慚愧好意根。無自亦無他。無自身無垢。無他塵不如。常居清淨地。知有不能過。舊時惡知識。總見阿彌陀。
慚愧好舌根。常開大道門。世間有三事。實是不能論。相逢唯說道。更莫寒溫。了知世相假。俗禮也徒煩。
慚愧一雙耳。常思解脫聲。若論俗語話。實是不能聽。聞財耳不納。聞色心不生。不受有無語。何慮不惺惺。
慚愧一雙眼。曾見數般人。端正亦不愛。醜陋亦不瞋。當頭異國色。何須妄起塵。低頭自形相。都無一處真。身心如幻化。滿眼沒怨親。
慚愧一軀身。梵號波羅柰。被賊一使。尋常不自在。亦名為枯井。亦名為袋。亦名朽故宅。亦名幻三昧。佛罵作死屍。乘屍渡大海。大海元無水。死屍非是船。熟看世上事。總是假因緣。若了身心相。空裏任橫眠。具此六慚愧。實是不求天。
龐居士語錄卷中終
龐居士詩頌卷下
一時復一時。步步向前移。無常有限分。早晚即不知。古人一交語。預辦沒貧兒。聞少須修道。莫待衰老時。邂逅符到來。賺你更無疑。勸君不肯聽。三塗真可悲。
一日復一日。百年漸漸畢。急急除妄想。無念成真佛。更莫苦攀緣。窺他世上物。忽然無常至。累劫出不得。
一宿復一宿。光陰漸漸促。報你心王道。依智莫依識。依智見真佛。依識入地獄。若淪六趣中。受苦無時足。
一年復一年。務在且遷延。皮皺緣肉減。髮白髓枯乾。毛孔通風過。骨消椽梠寬。水微不耐熱。火少不耐寒。幻身如聚沫。四大亦非堅。更被癡狼使。無明曉夜煎。惟知念水草。心神被物纏。云何不懺悔。便道捨財錢。外頭遮曲語。望得免前愆。地獄應無事。準擬得生天。世間有這屬。冥道不如然。除非不作業。當拔罪根源。根空塵不實。內外絕因緣。積罪如山岳。慧火一時然。須臾變灰燼。永劫更無煙。
迷時三界有。悟即出囂纏。心無六入。清淨達本源。地獄成淨土。招手別諸天。報語三塗宅。共你更無緣。非論早與晚。悟理即無邊。
心如即是坐。境如即是禪。如如都不動。大道無中邊。若能如是達。所謂火中蓮。
無求乃法眼。有念即成魔。無求復無念。即是阿彌陀。真如共菩薩。總祗較無多。
鍊盡三山鐵。鎔銷五嶽銅。林枯鳥自散。海竭絕魚龍。無師破戒行。有法盡皆空。
菩薩無煩惱。眾生愛皺眉。無惱緣無賊。皺眉被賊欺。不須問師匠。心王應自知。
智者觀財色。了知是幻虛。衣食支身命。相勸學如如。時至移菴去。無物可盈餘。
凡夫貪事。不免三界輪。與說無生理。閉耳佯不聞。如斯之等類。何日出囂塵。
壁畫枉用色。不如脫空佛。住法比無住。陰中對白日。不信有無言。看取波羅密。
見時如不見。聞時如不聞。喜時如不喜。瞋時如不瞋。一切盡歸如。自然無我人。
齋須實相齋。戒須實相戒。有相持齋戒。到頭歸敗壞。敗壞屬無常。從何免三界。
心王不了事。遮莫向名山。縱令見佛像。實以不相關。猿猴見水月。捉月始知難。
緣事求解脫。累劫無出期。直須入理性。成佛更無疑。雖然不受記。見是世尊兒。
佛遣滅生滅。生滅長相隨。不學大人相。作小孫兒。持心更覓佛。豈不是愚癡。
無事被他罵。佯佯耳不聞。舌亦不須動。心亦不須瞋。關津無障礙。即是出纏人。
真如本無相。所得是凡流。昔時為父子。長大出外遊。今日相遇見。父少子白頭。
一生解縛鈍。渾身納裏眠。心中無意識。耳無繩索牽。心本無繫縛。同塵亦無喧。
欲得真解脫。持刀且殺牛。牛死人亦亡。佛亦不須求。全身空裏坐。即度死生流。
極目觀前境。寂寥無一人。迴頭看後底。影亦不隨身。
貪瞋不肯捨。徒勞讀釋經。看方不服藥。病從何處輕。
取空是取色。取色色無常。色空非我有。端坐見家鄉。
經體本無名。受持無色聲。心依無相理。真是金剛經。
孫兒正啼哭。毋言來與金。捻他黃葉把。便即正聲音。
別淚成河海。骨如毘富山。祗緣塵識法。所以遣心然。
前人若有事。我猶佯不知。何他無問。讒舌強卑卑。
勸君師子吼。莫學野干鳴。若能香象起。感得鳳皇迎。
一種學事業。亦來登選場。秪緣口義錯。落第在他鄉。
心王不了事。被六賊使。共賊作火下。無由出生死。
別人終不賤。別寶終不貪。祗今擔鐵漢。不肯博金銀。
十方同一會。各自學無為。此是選佛處。心空及第歸。
有男不肯婚。有女不肯嫁。父子自團欒。共說無生話。
四性同一舍。三身同一室。一切惡知識。總見彌陀佛。
教君一箇法。有事無處避。若能如理修。存本有利。
道是無為道。修人自有為。假即無頭數。真中實是稀。
無求勝禮佛。知足勝持齋。本自無薪火。何勞更拾柴。
說事滿天下。入理實無多。常被有為縛。何日見彌陀。
起時惟法起。行時共佛行。騰騰三界內。諸法自無生。
大海淼無涯。眾生自著枷。無求出妙德。心生勞算沙。
一念心清淨。處處蓮花開。一華一淨土。一土一如來。
大唐三百六十州。我暫放閒乘興遊。瞬息之間知事盡。若論入理更深幽。共外知識呷清水。總是妄想無骨頭。歸東西山道去。不捨因緣騎牯牛。後望青山平似掌。前瞻漢水水東流。試問西域那提子。遺法殷勤無所求。自入大海歸火宅。不覺乘空失牛。有人見我歸東土。我本元居西海頭。來去自然無障礙。出入生死有何憂。無思無念是真空。妙德法身自見中。應機接物契真智。十方世界總流通。通達無我無人法。人法不見有行蹤。神識自然無罣礙。廓周沙界等虛空。不假坐禪持戒律。超然解脫豈勞功。
菩提般若名相假。涅槃真如亦是虛。欲得心神真解脫。一切名相本來無。十方世界風塵淨。州州縣縣絕艱虞。王道蕩蕩無偏黨。舉國眾生同一如。不動干戈安萬姓。法王合掌髻中珠。
空中自見清涼月。一光普照婆娑徹。此光湛然無去來。不增不減無生滅。爾是妙德現真身。剎那不起恒沙劫。無邊無盡如虛空。虛空無邊不可說。
但自無心於萬物。何妨萬物常圍遶。鐵牛不怕師子吼。恰似木人見花鳥。木人本體自無情。花鳥逢人亦不驚。心境如如祗箇是。何慮菩提道不成。
清淨無為無識塵。不捨內身妙法身。祗為眾生有漏習。權止草菴轉法輪。法輪常轉無人見。優曇時時一出現。無相真空妙法身。歷劫恒沙不遷變。
莫求佛兮莫求人。但自心裏莫貪瞋。貪瞋癡病前頓盡。便是如來的的親。內無垢兮外無塵。中間豁達無關津。神無障礙居三界。恰是琉璃處日輪。
心王若解依真智。一切有無俱遣棄。身隨世流心不流。夜來眼睡心不睡。天堂地獄總無情。任運幽玄到此地。報汝世人莫癡憨。暫時權住此草菴。無想衣食飽暖後。世間有物不須貪。此身幻化如燈。須臾不覺即頭南。一切有求枉用功。想念真成著色空。差之毫釐失千里。有生劫劫道難通。癡心望出三界外。不知元在鐵圍中。十二部經兼戒律。執相依文常受持。生生獲得有為果。隨在三界無出期。若能離相真入理。理中無念亦無思。貝多葉裏優曇華。萬象皆如同一家。歡喜摘花不見。吉祥採不觀華。緣之本來元不識。法王呵之如稻麻。田舍老翁入聚落。眼耳鼻舌俱失。內外尋訪覓無蹤。舊時住處空寂寞。歸堂上問空王。總在此間學無作。黃葉飄零化作塵。本來非妄亦非真。有情故宅含秋色。無名君子湛然春。
未識龍宮莫說珠。從來言說與君殊。空拳祗是嬰兒信。豈得將來誑老夫。
迷時愛欲心如火。心開悟理火成灰。灰火本來同一體。當知妄盡即如來。
直為家貧無一物。此語總是空裏出。出語還須歸本源。不敢違他過去佛。
父子相守空山坐。無相如如寄有間。世人見靜元無靜。看似閑時亦不閑。
八萬四千同一理。事相差別立異名。十二圍陀及疏論。殷勤三六不須生。
十方國土皆吾宅。長者大門長日開。有識名人守院外。無心入理見如來。
世人愛假不愛真。世人憐富憎貧。唯敬三塗八不淨。背如來妙色身。
更無別路超生死。前佛後佛同一般。舒即周流十方剎。歛時還在一毛端。
惟有一門無鑰匙。伸縮低昂說是非。但能宣得無生理。善巧方便亦從伊。
二乘皆曰不堪任。上士之人智慧深。欲得神通等居士。無過於物總無心。
雜句
行路易。行路易。內外中間依本智。本智無情法不生。無生即是入正理。非色非心放一光。空裏優曇顯心地。名為智。智為尊。心智通同達本源。萬物同歸不二門。有非有兮理常存。無非無兮無有根。未來諸佛亦如是。現在還同古世尊。三世俱皆無別道。佛佛相授至今傳。
外無他兮內無自。不動干戈契佛智。通達佛道行非道。不捨凡夫有為事。有為名相盡空華。無名無相出生死。余有一大衣。非是世間絹。眾色染不著。晶晶如素練。裁時不用刀。縫時不用線。常持不離身。有人自不見。三千世界遮寒暑。無情有情悉覆遍。如來持得此大衣。披了直入空王殿。思思低思思。自歎一雙眉。向他勝地坐。萬事總不知。六識若似眉。即得不思議。六識若嫌眉。論時沒腦癡。伊若去眉。即被世人欺。饒你六識嘍囉漢。總成乞索兒。
出一屋入一屋。來來去去教他哭。來去祗為貪瞋癡。於今悟罷須知足。知足常須達本源。去昔時惡知識。惡知識。將伊作手力。法施無前後。共護無生國。
無事失心。走向門前覓。借問舊知識。寂絕無縱跡。歸堂上審思看。改眾生稱心安。不能出外求知識。自向家中入涅槃。大丈夫。昔日有。今日無。家計破除盡。贖得一奴。奴婢有六人。一人有六口。六六三十六。常隨我前後。我亦不拘伊。伊亦不敢走。若道菩提難。菩提亦不難。少欲知足毛頭寬。遠離財色神自安。分明了見三塗苦。世上名聞不相關。
難復難。持心離欲貪涅槃。一向他方求淨土。若論實行不相關。枉用功夫來去苦。畢竟到頭空色還。
易復易。即此五陰成真智。十方世界一乘同。無相法身豈有二。若捨煩惱覓菩提。不知何方有佛地。
正中正。心王如如六根瑩。六塵空。六識淨。六六三十六。同歸大圓鏡。
阿難貝多葉。持來數千劫。七寶藏中付迦葉。分為十二部。析作三法乘。
非故亦非新。應化隨緣百億身。若有真如一合相。一億還同一聚塵。
珠從藏中現。顯赫呈光輝。昔日逃走為窮子。今日還家作富兒。
心依真智。理逐心行。理智無礙。心亦無生。迷即有我。悟即無情。通達大智。諸法不成。五神無主。六國安寧。七死弗受。八鏡圓明。隨宜善化。總合佛經。過即已過。更莫再尋。現在不住。念念勿侵。未來未至。亦莫預斟。既無三世。心同佛心。依空默用。即是行深。無有少法。觸目平任。無戒可持。無垢可淨。洞達虛心。法無壽命。若能如是。圓通究竟。
居士見僧講金剛經。至無我無人。居士問云。既無我無人。是誰講誰聽。座主無語。居士迺與頌曰。
無我復無人。作麼有親。勸師休歷座。不是直求真。金剛般若性。外絕一纖塵。我聞并信受。總是假名陳。
歷代讚文偈頌諸方拈古附增
甯可饑寒死路邊。不勞土地強哀憐。滿船家計沉湘水。豈羡芒繩十百錢。宋丞相張天覺無盡居士
無生本無說。說即話墮。骨肉團圞頭。大蟲看水磨。徑山大慧禪師
居士問馬祖。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。祖曰。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。云云
一口吸盡西江水。萬古千今無一滴。要須黨理不黨親。馬祖可惜口門窄。白雲端
一口吸盡西江水。甲乙丙丁庚戊己。咄咄咄。囉囉哩。大慧杲
風吹日炙露屍骸。泣問仙人覓地埋。忍俊不禁多口老。陰陽無處可安排。保甯勇
吸盡西江向汝道。馬師家風不草草。截流一棹破煙寒。天水同秋清渺渺。天童覺
一口吸盡西江水。洛陽牡丹新吐蕊。簸土揚塵無處尋。眸撞著自家底。五祖演
大海波濤。小人方寸深。海枯終見底。人死不知心。山珪
一口吸盡西江水。鷓鴣啼在深花裏。自有知音笑點頭。由來不入聾人耳。寶峰照
一口吸盡西江水。龐老不曾明自己。爛醉如泥膽似天。鞏縣茶瓶三隻。松源嶽
蜜怛哩呱。蜜怛哩智。開口動舌。是甚滋味。你莫癡。簡堂機
秤錘搦出油。閒言長語休。腰纏十萬貫。騎鶴上揚州。堂仁
淨。赤灑灑。沒可把。喏。可知禮也。退菴休
一口吸盡西江水。千手大悲提不起。碓生花春晝長。狸奴白牯皆歡喜。普菴玉
一口吸盡西江水。馬駒踏殺老龐。不用燒錢引鬼。自然安帖家邦。尼無著總
龐公問馬祖。不昧本來人。請師高眼。云云
智海逸云。二老漢。一個開口合不得。一個合口了開不得。更有一個。未欲說破。乃呵呵大笑歸方丈。
龐公見丹霞來。霞作走勢。云云
因七見一。尋訪跡。見一忘七。青天白日。第二句中。因凶得吉。劍挂虛堂歸去來。忠義之言難可失。哀哀哀。方菴顯
龐公訪丹霞。於霞前立少時便出。云云
燒木佛老。有甚心肝。賣笊篱翁。家破人殘。相追相逐。相激相歡。難難。倚天長劍兮。射斗光寒。攪海蒼龍兮。不觸波瀾。看看。家家有路透長安。南堂靜
龐公見丹霞來。逐不語。亦不起。云云
動言別曲。葉落知秋。聾盲槌拂。彼此相。有意氣時添意氣。不風流處也風流。塗毒策
挂角羊亡氣息。倚天長劍用無痕。纖波不動寒蟾影。無限魚龍暗吐吞。正覺顯
龐公因辭藥山。山命十禪客相送至門首。云云
落在雪裏不犯手。釘鐵舌。也難下口。揮掌雪團劈面來。打著金剛腦背後。雲居悟
三尺寒光射斗牛。莫耶提處鬼神愁。蠻夷不識將軍令。誤入重圍血頸流。冶父川
頭上漫漫。下漫漫。拄定即易。瞥轉還難。金剛寶劍逼人寒。不墮機鋒句外看。石溪月
崧山與居士喫茶。士舉子曰。人人盡有分。為甚麼道不得。云云
未提子已前。衲子難為下。識得這箇靈苖。不向黃泉作鬼。不作鬼。何准擬。一拳拳倒黃鶴樓。一踢踢翻大海水。
則川與居士摘茶次。士問曰。法界不容身。師還見我否。云云
二老機關誰共委。頭捋下髮髼鬆。山深不記來時路。彷彿猿啼碧澗中。嬾菴樞
二八佳人巧畫眉。穿廉入戶意如癡。空勞笑語相調戲。白髮山翁肯采伊。寶葉源
則川一日在方丈內坐。居士來見。云云
則川善唱。居士能舞。雲既從龍。風亦從虎。師子嚬呻。象王回顧。北斗藏身。月宮趁兔。踏破草鞋。不移寸步。樂行不如苦住。富客不如貧主。趁前退後說來端。舞袖高歌回去。正覺顯
居士曰。有男不婚。有女不嫁。大家團圞頭。共說無生話。
楊無為別云。男大須婚。女大須嫁。討甚閒工夫。更說無生話。
收拾山雲海月情。團圞鼻直與眉橫。龜毛拂子兔角杖。敲得虛空嚗嚗聲。石溪月
不說是不說非。揚眉瞬目奸裏放癡。父慈子孝無他事。渾家一味討便宜。尼閒林英
居士曰。心如境亦如。無實亦無虛。有亦不管。無亦不拘。不是聖賢。了事凡夫。
徑山杲云。白滴滴。青寥寥。水不能濡。火不能燒。是個甚麼。切不得問著。問著瞎你眼。以杖擊香臺一下。
居士問仰山。久嚮仰山。到來為什麼覆。山起拂子云。是仰是覆。云云
兩箇八文為十六。從頭數過猶不足。拏來亂撤向階前。滿地團團春蘚綠。白雲端
居士曰。十方同聚會。箇箇學無為。此是選佛場。心空及第歸。
風月山川共一家。誰來語下定龍蛇。太白不曾登便殿。筆頭昨夜自生花。心聞賁
喪盡生涯賣笊籬。白拈夥裏討便宜。看來伎倆祗如此。也道心空及第歸。佛照光
居士曰。護生須是殺。殺盡始安居。會得箇中意。鐵船水上浮。
昭覺勤云。且道衲僧分上。殺個什麼。徑山琰云。祗知開口易。不覺舌頭長。
居士曰難難。十擔油麻樹上攤。婆曰易易。百草頭邊祖師意。照曰。也不難。也不易。饑來喫飯困來睡。
口子喃喃略不休。把笊籬作伙遊。有個女兒不肯嫁。他年定作老了頭。嬾菴樞
三個馱兒共過橋。一伸一屈一彎腰。水中倒影分長短。笑殺旁觀嘴欲哨。夢菴律
居士以家業盡投湘水。女子日以笊籬鬻於市中。
爺將活計沉湘水。累女沿街賣笊籬。不是家貧連子苦。此心能有幾人知。無際派
父既心空及第歸。女兒依樣畫蛾眉。一家祗了一家事。那得閒錢買笊籬。無量壽
居士因賣笊籬。下橋喫撲。靈照見。亦去爺邊倒。士曰。汝作甚麼。曰。見爺倒地。某甲相扶。士曰。賴是無人見。
孝順藏忤逆。人前醜莫遮。今生親骨肉。夙世惡冤家。南臾茂
居士問靈照曰。明明百草頭。明明祖師意。如何會。照曰。老老大大。作者個語話。士曰。你作麼生。曰。明明百草頭。明明祖師意。士乃笑。
萬里無雲銀漢橫。大方玄路等閒行。阿爺智量世希少。女子圓光頂上生。或菴體
居士將入滅。謂靈照曰。視日早晚。及午以報。照遽報。日已中矣。而有蝕焉。士出戶觀次。照即登父座。合掌坐亡。士笑曰。吾女鋒捷。於是更延七日。
一棚戲舞渾家樂。鼓樂喧天恣攛掇。戲衫卸下許誰知。無端笑倒黃番綽。北海心
居士臨示寂。州牧于公問疾次。士曰但願空諸所有。慎勿實諸所無。好住。世間皆如影響。言訖。枕膝而化。
欲識窮源處。何人為指迷。夕陽犬外。桃李自成蹊。虛堂愚
龐婆入鹿門寺作齋。維那請疏意回向。婆拈梳子插向髻後。回向了也。便出去。
龐婆移轉髻邊梳。一段風流舉世無。萬事便將公道斷。維那不用筆頭書。慈受深
維那對眾要宣揚。返被婆婆笑一場。挈轉牙梳重結。相逢猶更錯量。獃堂定
丹霞訪龐公。見女子取菜次。師曰。居士在否。女放下菜籃歛手立。師又問。居士在否。女便提籃去。師回。須臾公歸。女舉前話。公曰。丹霞在麼。曰。去也。公曰。赤土塗牛嬭。
丹霞一問。女子歛手。擬議之間。鳥飛兔走。何人證明。菴中野叟。赤土塗牛。不談子醜。妙高臺主
露頭露面便相酬。慣山人前不怕羞。自是奴奴肌骨好。不施紅粉也風流。上方益
淡薄衣裳取次粧。放籃歛手自無良。老龐猶更多愁在。不到奴奴漏泄香。張無盡
作者相逢用處親。攜籃歸去意深深。雲收雨散江天淨。一曲漁歌過遠村。妙峰善
爺頑賴。兒還債。徹底老婆心。赤土塗牛嬭。北簡
人前賣俏最風流。一無端便上鉤。縱使菜籃提得去。奈何覆水也難收。笑翁堪
放行把住謾周遮。一風流出當家。不是當年漆桶破。爭能撒土又拋沙。蓬菴會
揖問居士在否。放下籃兒歛手。咄哉一對冤家。獨許龐公知有。退菴演
當風鴉臭氣。一箇豆娘兒。熏得行人走。衝爺皺斷眉。西巖惠
嘮嘈口觜是丹霞。歛袂攜籃已答他。要得家私無漏泄。歸來莫說與爺爺。閑極雲
丹霞問居士。昨日相見。何似今日。曰。如法舉昨日事來。作個宗眼。云云
是眼何穿。是身何安。昨日今日。事無兩般。淮南兩浙。秋熱春寒。恁麼會得。也太無端。三十年後。莫受人謾。佛鑑懃
昨日今朝事不同。一番寒雨一番風。太平基業分明在。溪澗河源總向東。塗毒策
棋逢敵手著還新。得意難藏眼裏身。局罷不知何處去。空山惆悵爛柯人。方菴顯
宗眼明如日。機輪疾似風。丹霞回首處。界覓無蹤。石溪月
丹霞手提數珠。居士近前奪曰。二彼空手即休。師曰。妒忌老翁。不識好惡。曰。捉師公案未著。後回終不恁麼。師曰吽吽。云云
龐老無風起浪。丹霞浪起風生。迤邐雷奔電掣。逡巡虎戰龍爭。引水插田搏飯。居山火種刀耕。雨散雲收日出。信步東行西行。南堂興
